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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听到她低泣的声音,非常不忍,但满腔的恨意令他如一头被触怒的兀鹰,又似受伤的雄狮,木桩一样地立在原地,动也不动。

三个月后。元太投顾公司、大华和神达汽车公司的合作计划获得特批的消息,在报上沸沸扬扬了好几天。

陆常风就在入冬后第一个寒流来袭的清晨,无声无息的走完他生命中的第六十五个年头。即使在临终前,他仍用尽各方法想再看陆昊天一眼,但在大儿子严加管控下,均徒劳无功。

他在遗嘱中言明,财产扣除价值一亿元的股票赠与干女儿外,其余均分为四等分。分别留给三个儿子及妻子。

“哈哈哈!”沈忌高兴得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。

“陆啸天看到这份遗嘱,一定当场气得暴跳如雷。”

“很合理的分配,他有什么好说的。”庞杰一向不赞成把那么大一笔财产拱手送给那群恶狼。“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说服昊天,把他该得的那份要回来。”

“太迟了,他老兄已经把自愿书寄给陈志,要他转交给陆啸天了。”沈忌啜了一口咖啡,眉头忽然锁得紧紧的。“这家伙现在像个魂不附体的幽灵,除了公事,跟他说什么他不但听不进去,还连半点反应也没有。”

“是为了她。”庞杰很肯定的说。“相识多年,我竟不知道他是这样情深意浓。”

“越是不轻意动情的人,一旦被触动了心扉,情感就越如排山倒悔般惊心动魄,不可收拾。”

“我们该怎么办?总不能任他独自黯然神伤,我们身为好友兼事业伙伴,却老站在一旁作壁上观。”庞杰想了又想,作出一个结论。“走吧,到日本一趟,先把楚佑宁找出来再说。”

“等你想到啊!”沈忌嘲笑他后知后觉。“昊天早早掌握她的芳踪了,他只是脾气硬,火气大,到现在还不肯原谅人家,所以就算是思念得快发疯了,还是按兵不动。”

“这是什么跟什么嘛?”庞杰性情较急,说风就是雨。“我现在就去找他,要他面对现实。”

“你以为他会听你的?”陆昊天的脾气沈忌是再清楚不过,除非他自己走出死胡同,否则谁劝也没用。

“大不了干上一架,”明明是下下策,庞杰却越想越觉得可行。“拳头虽解决不了事情,却可以教人脑筋清楚,思绪澄明。”

“哪门子歪理?我不赞成。”沈忌赶紧挡在他面前,预防他去做傻事。

“请让开,我保证点到为止。”古时候的人不也常常动不动就比武吗,有啥好大惊小怪的?!

“不行,除非你先把我撂倒。”

唉唉唉,怎么公亲变事主了。反对暴力是天经地义的事嘛,嘿,他摩拳擦掌,这是干什么?

“打就打,谁怕谁?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。”沈忌也恼火了。

“都给我住手。”陆昊天陡然出现在门口,把他们活生生地吓了一大跳。

阖上手中的报纸,楚佑宁一手叉着腰,蹒跚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。

回到日本以后,她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,如今肚子里面的胎儿已经快五个月大了。

初春的东京,樱花树已结成一粒粒的花苞,等着漫山偏野地怒放。

严寒的天候让人们几个星期不见阳光了,今天难得碧空如洗,临近午时,上面还着温暖芳菲的霞光。

圈子里的繁花矮树,一株株努力地冒着新芽,放眼望去,尽是希望无穷的生命。

“姐。”弟弟端着一碗着气腾腾的j汤,从后方的花径走来。“天气冷,别在外头待太久。”

回到东京这三个多月,都是弟弟尚义在照顾她。

是一种责任感的驱使吧,楚佑宁觉得他改变了好多,不再像以前那样,一句话不中听马上翻脸咆哮,跟她恶言相向。

而且他还在百货公司找了一份夜间的工作,自食其力之外,还能拨出时间来陪伴她。

“谢谢你,难得有点阳光嘛。”闻到j汤的味道,楚佑宁马上皱紧眉头。“又是人参乌骨j?”

“这次换成八珍,”他说:“阿姨特地交代,不能给你吃太多人参。”

她食量不大,却硬是让他给撑胖了。

“喝j汤前,先梳梳头,看你,都快成了天下第一邋遢妇了。”尚义拿出预先放在口袋里的梳子,体贴地为她梳理长发。

“有什么关系。”她现在不必美丽给任何人欣赏了,有好些时候,她甚至努力想忘记自己是谁,最好从今尔后,把一切爱恨情愁都抛到九霄云外,大家就这么两相忘也好,谁也不要记得谁。

“不行,今天中午我们家会有客人来。”尚义的手很巧,三两下就帮她扎成了一个整齐、漂亮的发髻。

“阿姨又要带东西来了?”阿姨实在太宠他们了,简直就跟亲妈妈没两样。

“不是阿姨,是台湾来的朋友。”他的话令楚佑宁霍地睁大眼睛。

“别这样,你迟早要跟他面对面把话说清楚,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他的。”

“要你来多管闲事。”j汤送到嘴巴,一把被她丢回托盘里,汤汁溅得到处都是。“你写信给他,要他来的?”也不对,尚义根本就不认识陆昊天那个人。

见她恍然一愕,尚义没好气的说:“想清楚了?我怎么可能跟他联络,是他找上门来的。”

“就知道你胡说八道,乱给你的外甥认亲爹。”

“你在台湾有很多男友吗?始终爱你如一的男友?”

尚义忍着气,拿来抹布把石桌上的汤汁一一拭净。

“这话是谁说的?”

“他说的。”

楚佑宁脸上慢慢有了微妙的变化,左手轻轻抚着微突的小腹,两眼恍惚而迷离地望向不知名的远方,两泓泪水静静地在秋瞳内凝聚。

“他是真的这样跟你说的吗?”

唉,第一次看到他姐姐如此悲喜交加,尚义心想,那个尚未谋面的男人必定是相当不同凡响。

“你很爱他?”简直就是一句优话,不爱他会怀了人家的孩子吗?“既然那么爱他,又何必——”

“别问,总之我不要见他,你帮我去跟他说,我到北海道旅游,需一两个月……等等,他知道我怀了身孕吗?”

“应该……不知道吧?”

“什么叫应该,你到底有没有跟他提起?”呵!肚子竞没来由地痛了起来。

“没有,我发誓,真的没有!,人家哪有那么大嘴巴,审问犯人也不是这样,什么态度?!
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她已下定决心,此生此世不愿和陆昊天再有任何瓜葛,一旦让他知道她腹中的骨r是他的,必定又是一番无休无止的牵扯。“我现在就去打包行李,你帮我叫部车子,我要即刻起程。”

“什么原因呢?”尚义被她弄得一头雾水, “你爱他,他也爱你,两个相爱的人就该白首偕老呀。”

“是啊,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,然事与愿违,徒呼奈何。”回首景物依旧,她却已万念俱灰。

尚义不明就里,也不好多加劝阻,只不断提醒她得想清楚,千万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。

楚佑宁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个手提袋的行李,行李中有个皮夹,皮夹里有张照片,是她一直舍不得丢掉的。

“请你,把这张照片还给他。”

尚义眼睛一亮。“这就是他,帅耶!姐、姐……”

楚佑宁已经拎着行李,走向长廊外了。他紧张的追了出去,却见她蓦地停下脚步,手中的行李无声地跌落地面,身形也跟着颤然微晃。

当空的日头,吞噬了她瘦弱的身子,脸颊上痒痒的,是一串讨厌的泪水。

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铜雕铁门旁,同样伫立了一个人,那人长得奇高,双肩宽阔如扇。背光的关系。尚义只见到一张轮廓鲜明的面孔,怔忡的望着他的姐姐。

第九章

寒风梳栉着她的长发,几经发丝翻飞到额前,遮住了部分的视线。

她怔怔地,只是望着前方,发丝一下子被潸流的泪水浸湿贴在颊间,一如僵凝的她,动弹不得。

陆昊天来到她面前,既惊且喜的盯着她隆起的肚腹。

“你怀了我的孩子。”

“不是你的!”楚佑宁断然否认了他的想法。“事实上,我也不确定是谁的,相好的男人太多,很难一下记得清清楚楚。”

“佑宁,别这样。”他都已经亲自到东京来了,这还不够吗?“跟我回台湾吧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这男人压根没有认错的诚意,令楚佑宁新愁旧恨一下全涌上心头。“我有什么理由要跟你回去?看到没,我正要到北海道去,等孩子生下来以后,我就可以重c——”

“住口!”一百多个日子不见,她就用这么该死的话来欢迎他?

她一定极恨他,否则不会像只刺猬,见了他就芒刺大张。

“我们难道不能好好谈谈?”他这趟日本行,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停留,要是她执意跟他怄气,将会是非常棘手的。

“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。”楚佑宁失望透了,抓起行李。猝然走往另一条花径。

“你躲得了一时,躲得了一辈子吗?”他冲上去攫住她的手腕,她不得不止步。

她忿恨地猛一抬头,陆昊天这才发觉,她比以前更瘦,也更白了。晌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面上,几乎看不清她的肤质,只剩如翦影般的淡淡轮廓。

“你不该恨我的。”过往的事,是她先起的头,她也有错。

“对,我不恨你,我只希望从今尔后跟你不再有任何牵扯。请回吧,我们家不欢迎你。”甩不开他紧握的手,索性用咬的,在他手掌的虎口处留下一道骇人的血痕,还没能他松手。

“违心之论。”他手劲一用力,将她勾入怀中紧紧的拥住。“承认你是爱我的有那么困难吗?”

难掩一点喜悦,转瞬又被怒火烧成灰烬。他是爱她,但爱得趾高气扬,狂妄跋扈。

跟这种男人相处,必定少不了得忍气吞声,委曲求全过日子。

楚佑宁用力的推开他,顺势抹去脸上的泪水,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口吻跟他说:“到此为止吧,我们两个不可能有未来,即使有,也不在交集之中。”相爱容易相处难呀。

“你真是冥顽不灵。”他的忍耐度是有限的, “说吧,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跟我回去?”

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。”从他易怒浮躁的表情。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完全原谅她,心中依然存着芥蒂。楚佑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。

“楚佑宁!”火死人了,这女人真是不通气。

“不准叫我的名字。”就算那只是她的中文名字。也不许他大吼大叫。“出去,免得我气急攻心,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。”

始终默默立在廊下的尚义,见他姐姐这么一说,赶紧上前打围场。

“陆先生远来是客,我们——”

“我们没有这种客人。”初初见面时的期待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满坑满谷的悲怆,楚佑宁一口气提上来,忽觉下腹疼痛如绞。

“怎么啦?姐!”

“佑宁!”陆昊天弯身将她抱起,“先进房里休息。”

“不,送我去医院,我,好痛……”

“一定是动了胎气,”尚义急坏了,“我去开车,你看你,把我姐姐气得,她要是有个闪失,我惟你是问。”

尚义坐在医院甬道的椅子上,看着陆昊天浓眉深蹙,十分焦灼地立在诊疗室门口,不时的引领张望,希望能获知一滴点楚佑宁的状况。

面对至爱的安危,才会如此牵肠挂肚吧。不了解他姐姐为什么倔强得不肯和他走。

等了好久,护士总算打开门走了出来。

“哪位是吉野小姐的家属?”

“我。”陆昊天不假思索的回答。“我是她的先生。”

护士一愣,“可是,吉野小姐说她的先生没来耶。”

“现在已经来了。”陆昊天换着不太流利的日文,惶急地问:“快告诉我,她怎么了?”

“陆大哥你别急,让我来跟她说。”

经过尚义一番解释,护士才勉强接受,陆昊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。

“情况不太乐观,”她再次盯着他看了又看,“她的腹部阵痛得很厉害,加上不寻常出血,医生必须帮她动手术,这里有份文件希望你签字。”

“什么文件?”

“万一情况危急,为了抢救你的妻子,你将同意放弃她腹中的胎儿。”

几句话犹似青天霹雳,震得陆昊天一颗心如火烧火燎,凄惶不已。

“好的,我签字。”把纸笔交还给护士时,他再三叮咛,无论花多少医药费都请院方务必全力抢救楚佑宁。

甬道上又恢复了原先的静谧,一道木门,将陆昊天阻绝在楚佑宁母子两人之外。

自从数年前母亲过世以后,他以为此生终于可以无牵无挂,云淡风轻;没想到,生命的洪流又将他推涌到另一处漩涡。

他是心甘情愿泥足深陷的,楚佑宁呢?她一定不知道,他是经过了怎样的挣扎,才着自己承认非卿不娶,才迫使自己付诸行动,到日本来将她接回。

她可以恨他,可以怪他,但她就是不能自欺欺人,不能否认肚里血r是他的至亲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诊疗室旁的手术房前所亮起的红灯,依然没有熄灭的意思。

尚义很期望能说一两句话来安慰他,但,他内心并不比他好过呀。

“陆大哥,”他还是开了口,因为有些话不问清楚,实在很难受。“要是我姐姐她……她留不住肚子里的孩子,你还会要她吗?”

陆昊天哑然失笑,“我来日本之前,并不知道她已有身孕。能留住孩子固然很好,倘使有个闪失,也并不会减少一分一毫我对她的爱。”

“真的?”不为特别的原因,尚义直觉自己已经相信他了。“那好,那我就帮你把她带回台湾,远离这个伤心地。”

“你指的是吉野少夫?”语调中难掩妒意。

“不,是吉野太太,”尚义忿慨的说:“那女人简直跟坏巫婆一样,把她儿子的死全怪罪到我姐姐身上。

紧缠着她不放。“

“吉野少夫死了?”

“唔,大约半年前走的,吉野那老太婆非要我姐姐从台湾赶回来善后,还着她支付所有的葬丧费,真是欺人太甚!”

“她……那位吉野太太为什么认定佑宁必须为她儿子的不幸负责?”

“说来话长。”尚义叹了一口气,“当年我妈妈带着我姐姐改嫁到日本来的时候,她才六岁,隔年妈妈生了我,我的父亲就处心积虑想把姐姐送给别人,以减轻家里的负担,没多久,他找来了吉野太太。那时吉野太太只有一个儿子,就是吉野少夫,很希望能再添个女儿,看到我姐姐长得漂亮可爱,二话不说就把她带回去,还奉送了一百万日币给我父亲。”

没想到楚佑宁还有这段不为外人知悉的惨绿往事。

陆昊天顿觉了解她越多,就越觉得心疼,越能理解她的作为,可,她什么都不说。

“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姐姐的美丽让吉野少夫如获至宝,他疯狂的爱上她,爱得如痴如醉,几度以自残的方式迫姐姐嫁给他。”

“她不爱吉野少夫?”

“不爱,一点也不爱。”尚义又叹一口气。“她总跟旁人说,她有一个哥哥,一个弟弟。你想,她怎么可能爱上自己的兄长呢?但她还是和吉野少夫订了亲。

订婚之后。她就变得荒唐而堕落,每天在酒吧疯到三更半夜,学校的课业完全置之不理。“

“吉野少夫不知道吗?”也不阻止吗?

“知道,但他不在乎,他只要姐姐能嫁给他就好,想干吗都由她,直到结婚前一晚,”他忽然停了下来,几度欲言又止地,“姐姐她、她在酒吧嗑药被捕,吉野太太闻讯赶到警察厅,狠狠的掴了她一掌之后,强迫她亲口去告诉吉野少夫她要退婚。这个打击让吉野少夫几乎要崩溃,他骑着机车,违规在高速公路上逆行狂飙,最后被一部卡车撞上,成了植物人。”

难怪!难怪她要用最快的方式累积财富,原来并不是为了她自己,而是为了应付庞大的医药费,以及吉野太太的需索无度。

“吉野太太知道她回东京?也知道她怀了身孕?”

“当然喽,她气得半死。说无论如何不准我姐姐嫁人,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。”

“岂有此理。”好个坏心肠的老巫婆!

“就是嘛。所以我才同意你把姐姐带回台湾,她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。”

尚义尽量用平淡的口吻叙述着往事,心中却唏嘘不已。窗外一片落叶被强风吹向甬道,无声地躺在他的脚边。

手术房的门在这时候敞开来,陆昊天注意到那颗代表危急的红灯已熄掉了。

“医生,她还好吧?”

穿着绿色衣帽的医生边拿下口罩,边对他说:“孩子暂时是保住了,但她的情绪还是不太平稳,你们千万不要再刺激她,让她多休息。”

“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?”

“等送到普通病房以后。”

“带着这个进去。”尚义不知何时出去买了一大束盛开的薰衣草,“我姐姐最喜欢了。”

“谢谢你。”陆昊天自嘲地咧着嘴。他实在不是个好情人,如果记得没错,他这辈子好像还没送过任何女孩子鲜花。

和楚佑宁坠入爱河至今,两人除了互相猜忌、争执不断,以及在上海那一夜揪心的决裂之外,连一顿饭都不曾好好吃过。

无限的悔恨漫上心头,他只希望能有弥补的机会。

东京的樱花开得好美,每株樱花树上几乎找不到一片叶子,一朵捱着一朵,如海一般,红红粉粉,艳丽异常地占满了所有枝桠。

家里的庭院也种植了两株树龄超过二十年的樱花树,每年从不辜负主人地,绽放着最美丽的姿态。

楚佑宁如常地坐在樱花树下,四周应时开放的花儿以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数十盆薰衣草,也如常的飘送着甜胜袭人的香气。

所不同的是,她的身畔多了一个人,那人原本只打算在东京停留两天,岂料这一住竟住了两个星期。

那样亲密的爱人,而今却觉得好陌生,像一对不知要不要继续相爱的怨偶,负气地谁也不肯先开口。

却不时的用眼神偷偷张望,希望能在无意中看见如昔日般那深情似海的目光。

像等待了很久,数不尽的岁月从指缝间流逝。这霸气的男人,看来是不会先低头认错,软语相求了。

即使在她大病堪堪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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