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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何人到了此时都不免魂飞魄散,那司机的腿早已软了,整个都吊在他的手中,皮皮听见他结结巴巴地叫道:“你你你……想干什么?想□你看对人好不?我是个男的!” 开始他还嘴硬,过了一秒钟他的身子就剧烈地晃动起来,在贺兰静霆的手中拼命挣扎,嗓音飚成一条直线:“救命呀!!!有人杀人了啊!!!”

大约是吓破了胆,他的声音很细,几乎是哼哼着的,皮皮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会有这种样凄惨的叫声。

她越急越解不开安全带,折腾了十几秒钟才冲出车外,大声制止:“贺兰静霆!你放手!”

面前的人腮邦子动了一下,忽一把将司机提起来,大步流星地走到出租车边,一脚挑开门,将他往车里一扔。的4b6538

过了整整一分钟那司机才缓过劲来,油门“嘎吱”一响,车子猛然调头摆直,顷刻间便飚了出去,迅速变成一个点。

贺兰静霆快步走回来,双眼眯成一条缝,审视了皮皮片刻,然后,似乎嫌那个人不干净,他掏出一条纯白的手绢,慢慢地擦自己的手。

莫非是还未吃饱?

皮皮惊恐地看着他,心砰砰地乱跳,嗓音近乎呻吟了:“祭司大人……您还想干什么?”

他蓦地伸出手,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
他的动作很猛,几乎是粗暴的,她的脸撞在他结实在的胸肌上,就好像撞在一面墙上,火辣辣地发痛。

“噢!贺兰静霆!放开我!” 她挣扎得越狠,反而被他抱得更紧,一时间,自己的每寸肌肤都紧贴在他身上。他一言不发,只是狠狠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挤压,皮皮觉得自己的整个肩和背都被他的双手环住。自己正在缩成一个小点,简直无法喘息。

她对着他的胸膛狠狠地一咬。血迸了出来,洇湿了他的衬衣。

虽然吃了痛,他却根本不放手。

“放开我!”她在他怀里尖叫。

他的手臂放松了一点,却仍然紧紧地圈着她。忽然间,他开始亲吻她的脸。

从他的胸口散发出一团氤氲的花气,致幻剂般令人心襟摇荡、神魂俱散。她难以自拔、迅速沉沦,甚至主动去吻他的唇。

他自制地避开了,将唇印到她的耳根上。她听他轻声地说:“你宁肯跟着那吸大麻的司机,也不肯跟我回家吗?”紧接着,她的耳根一片清凉,传来一声飘渺的叹息,“如双,我怎么可能伤害你?”

她的心猛地一震,霍然抬起头,迷惑地看着他。

那已不是她惯见的祭司大人。

面前的男人目光涣散,神态凄楚、气息凌乱又无限深情地看着她:“跟我回家吧。”

她的心忽然软掉了。乖乖地点点头,牵着他的手,跟他进了车。

一路上他们没说一句话,进了市中心,皮皮忽然道:“请送我回我妈妈家里。我好久没回家了。”

她报了门牌地址,他将她送到家门口,没有道别,一言不发地离开了。

谁是如双,她没有问。

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?

贺兰静霆是消失了的家麟;她是消失了的如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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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
看见大家有很多的讨论哦。还有不好好心的mm帮我抓虫。我在原稿里面已经改过来了,但不敢上网改,怕有伪更的嫌疑。

这章忍不住煽了点情。。。汗,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样的贺兰。。。我写的男人很少有这样的。。。

35

客厅的灯熄了,厨房的灯却亮着。

皮皮爸刚回来,一碗剩饭,一包榨菜,腮帮子铿锵有力地咀嚼着。

她忽然觉得一阵温暖。多么现实的世界啊。尽管家很窄小、家具很破旧、为节约电,灯光很暗淡。可是这是皮皮生活二十年的家。

“皮皮,这么晚回来啊?”听见动静,皮皮爸抬起头,有点吃惊的样子,“怎么剃了个光头?

“单位发起的活动,我自愿的,支持癌症病人。”

“哦。”他继续埋头。

皮皮注意到爸爸的手上缠着一块沙布,连忙问:“爸,您的手怎么啦?”

“干活时不小心给割了一下,小伤,没事儿。”

“您去医院看了吗?小心感染啊。”

“家里有创可贴,一贴就好。”他粗着嗓门,“去医院多麻烦,排队等好久呢。”

“您又不忙,怕什么排队。”她失口说了一句,随即后悔。父亲摆地摊挣不到钱,近来修马桶的生意也远不如从前。以前bb机老响,修一次就有七十块,如今经常是两个礼拜才收到一个电话。有一次一家人马桶堵了,修了半才发现堵住的只是一只牙签,雇主硬是不肯给钱,皮皮爸一恼火说了几句脏话,那家人的儿子不乐意了,两人打了起来。皮皮爸年老体衰,不是对手,鼻青脸肿地回来了。皮皮妈于是一个劲儿地怪自己的老公没出息,那么多人下岗做生意都发了,为什么偏偏他一个大子儿也没捞到。害得全家跟着他节衣缩食喝西北风。

所幸父亲的神经跟皮皮一样大条,也没往多处想,只是说:“太晚了,去睡吧。”

卧室里传来电视声。皮皮妈爱看电视,睡得晚。皮皮拉开冰箱,想给自己找瓶汽水,冰箱里空空的,除了一包白菜,十几包涪陵榨菜,什么也没有。连j蛋也没一个。

她禁不住抽口凉气:“爸,这个月的工资我交了啊,家里没这么穷吧?弄到您要吃榨菜。”

“嗯。”他三下五除二地将碗里的米粒扫荡一空,“你妈买个美容俱乐部的半年卡。她说单位的人都买,集体买打七折,自己不买很没面子。”

皮皮掏出自己的钱包。也没剩很多钱了,翻出三百块给爸爸,然后递给他一张龙卡:“这是我的存款,家里用度太紧就取出来用吧。密码是三零二七。”

卡里存的是皮皮的嫁妆钱。都是积攒的。

说罢她蹬蹬蹬地进了里屋,将电灯一开,皮皮妈吓得从被窝里钻出来:“皮皮?”

她径直去了衣橱,将妈妈的皮包打开,找出那张美容卡扔到她面前:“妈,您明天把卡退了吧。家里现在困难,全家都在节约,您支持一下。”

皮皮妈的脸腾地一下就紫了:“这也没多少钱!让我去退?多没面子!

“您的面子比全家人的命还重要啊?”

“哎哟哟,大小姐,你也真是孝顺。看崔阿姨家的老二,在外面挣大钱,这个月给两千块零花,还请钟点工做饭。对门龙家的老大,人家跟你一个学校毕业的,现在呢,嫌家里房子小,给她妈三十万,现金买房子。我也没指望你太多啊,还管我的事啊?”

皮皮二话不说,拿出电话递给她:“妈,要不您现在就给龙家老大打个电话,告诉她您愿意当她亲妈,问她愿不愿让您住她家去。如果她愿意,您请便!”

皮皮妈的嗓门上下子高八度:“哈!以为你挣了点钱就可以得瑟是不是?老妈要你养吗?老妈养不起自己啊?早让你盯着家麟,盯着家麟,看你平日里也挺伶牙俐齿的,聪明劲儿都跑哪儿去了?如果你跟他结婚,现在不就是吃香的喝辣的,住花园洋房了?就算不结婚,也犯不着拿他当仇人啊。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哪。人家家麟可是好孩子,生意不成仁义在,出国还惦记着你。告诉你,钱不是你的,是家麟给我寄的。”

她的脸顿时白了:“家麟?家麟还给你寄钱?”

“看他写给你的信你都不回,我就给他回了一封,讲了讲家里的情况。实话告诉你,你爸还不让我说。我们的房子以前是国有资产,现在都要转让给个人,虽然不是商品房,也要交好几万。家麟在国外,美元比人民币那是一比七。人家拔根毛比我们的腰还粗……”

“妈,您收了他多少钱?”

“也不是很多,两千……”

“美金?”

“那还能是人民币?

“妈您知不知他只是个学生?还在打工?他有家有老婆,自己也有父母要孝敬,国外生活那么困难,您跟他叫哪门子的穷?想当丈母娘您想疯了啊?把钱给我,我给他寄回去!”忍不住嗓门也高了。

皮皮妈两手一摊:“早花掉了。上次你爸说好多人炒股发了,他也想试试,我把大半都给他了。哪知他手气这么不好,现在全给套住了。”

见皮皮的脸越变越黑,几乎是气势汹汹的,皮皮妈有点吓到,喘了两口气,小声说:“算了,美容卡明天去退,总行吧?犯不着回家就对我大呼小叫的。好歹我是你妈,生你不容易!”

皮皮咬了咬牙,憋了肚子的气,最终选择不和妈妈计较:“对不起,妈妈,刚才态度不好。家麟寄来的信在哪里?他还说些什么?”

“就寄来一张支票,让我不要告诉你。还说这事儿他和田欣知会过,所以让我们放心地用。还说小时候老在咱们家混饭吃,我和乃乃都疼他,是他孝敬给我和乃乃的。”

皮皮走出卧室,觉得妈妈的话里含着水份,又回着头问了一句:“您肯定他只寄了两千吗?”

“唔……嗯……寄了两次,每次两千。”

皮皮气得不出话,跑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,气乎乎地抱着毯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。

那一夜,不知为什么,她却梦见贺兰静霆。满头满脑都是他的影子。在月光中,在花丛里,在树荫下。四周环绕着一股木橛之气。她开始以为是家麟,可是梦中的人一直戴着墨镜,穿着只有贺兰才喜欢穿的亚麻衬衣。

不是家麟,因为这种直截了当、无需铺垫的亲密,她和家麟之间从未有过。

次日清晨,乃乃买早点回来,皮皮问起那首《寄生草》。

“什么《寄生草》?”

她哼给乃乃听:“离酒榷须眉长,见斗茶掩鼻忙。数朝市屈伸量,睨窥衣履皂白状,撩拨左右浮沉望。……”

“哦,那首。”乃乃点头,“我想起来了。你三岁的时候常唱,不是幼儿园老师教给你的吗?”

“不是啊……不会吧?”

“我以为你是从幼儿园学来的呢。幼儿园的田老师你还记得吧?就住在前面一栋的三楼。她女儿小庆不是你的小学同学吗?昨天买菜我还碰见田老师,人家还问起你来着。”

皮皮立即给田老师打电话。

“……没有。绝对没教过首歌。——从来没听过。”田老师肯定地说。

“您会不会记错?这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。”

“不会。我带你的那年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,可认真可积极了。所以对每个孩子的印象都很深。”

“那我……我小时候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吗?”

“我想想——”,“还有一个事儿挺好玩的。你还记得陶家麟吧?”

“记得——”

“小时候你们俩特好。只有一样,那就是你曾经给他起了个外号,叫他小河南。家麟的妈妈是河南人。他特不高兴你这么叫他,为此还你跟打过架呢,结果你把他的嘴都打肿。家麟妈听了这事,以为你妈妈对她有意见,特地来问我是怎么一回事。我就到班上批评你。我说‘皮皮啊,不可以给小朋友起外号,下次再这么叫老师要罚站了’。你还是叫,越叫越起劲,挺犟的。没办法,我只好把这事儿报告给你妈。你妈吓唬你说,再这么叫就就你送去公安局。你吓坏了,这才没叫了。”

小河南……皮皮只觉耳朵嗡嗡作响。心头的一些东西轰然倒塌了。

上班之前皮皮去了一趟银行,将自己的存款换成四千美元给家麟汇了回去。同时给他留了一条短信:“多谢你的帮助。”看着存折上的两万多块人民币顷刻间就消失了,皮皮心痛得喘不过气来,在心底里嗷嗷直叫:“我的嫁妆啊!”

36

(那个,如双改名成了慧妍。郁闷啊)

接下来皮皮有一个多月没见过贺兰静霆。

开始她以为贺兰会主动打电话。事实证明,祭司大人的自尊非同寻常。可是,皮皮虽是小人物,小人物就没气节了吗?所以皮皮也不打电话。

两人就这么杠上了。

若在平时,皮皮也没什么脾气的。贫苦人家的女儿烦恼多,她没功夫也没资本耍脾气。可是在她短短的人生历史中偏偏凭空添上了一个“慧妍”,好像她既是一个人,又是另一个人的鬼魂。皮皮觉得有点冤,同时又有点累。蓦然间肩膀都沉重了好几斤,走路不轻松,好像顶着两个脑袋。

更重要的是,皮皮华丽丽地受打击了。

闹了半天,原来贺兰静霆喜欢的不是关皮皮,而是她n年之前的某个化身,一个名叫慧妍的女孩。他们之间亲密顿时打了折扣。敢情那双温柔多情的眼不是为她多情的,那双修长性感的手不是为她性感的,那颗忠诚专一的心也不是为她专一的。

也许他和慧妍有什么尚未了结的恩怨;也许他们上世是一对落难情侣;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,这个慧妍跟她关皮皮没关系! w

倒也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如果祭司大人有什么未了的心结,皮皮很愿意帮他。可是她也不是什么超人,自己尚且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。皮皮全家赖以生存的国营大工厂已进入半停产状态,妈妈被勒令提前退休,退休工资少得可怜。厂里已经有人因为吃了一个月的白菜邦子,痛苦不堪地自杀了。爸爸天天打零工,收入又低又不稳定。乃乃完全没收入。在全社会都在迈向二十一世纪的时候,皮皮的全家正在退回战争时期。在周围所有人都被商品经济弄得眼花缭乱的时候,皮皮全家恨不得收紧腰带实行实物配给制。

皮皮觉得当前的要务就是认真工作,努力挣钱,挽救这个家的经济危机!因此,她很需要元气!而不是消耗元气!

可是,既然她不去找贺兰静霆,贺兰静霆也不来找她,皮皮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后果: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头发!是那种绝望的没有。头皮铮亮,寸草不生,苍蝇落在上面都嫌滑脚。皮皮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脑袋,寻找毛发生长的痕迹。摸了半天,一根毛茬也摸不到。 于是她咬牙买了一瓶101毛发再生精,天天涂抹也不见效,急得恨不得撞墙。

莫非祭司大人的元气含有剧毒?新生的毛发在头皮下就夭折了?

当然,这还不是她的最大打击。

眼看着研究生报名就要开始了。报名需要单位盖章。以前单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这一回办公室的张主任居然不肯盖了。据他说,这几年都是度金热,想考研的人太多,不安心本职工作,社长一怒之下出台了一项新规定。所有打算考研的员工,必须要在工作和学习中自选其一。递了辞职报告才给盖章,不然就休想。

皮皮在宿舍里蒙着被子思想斗争了整整三天,将研究生报名申请表放在手里捏了又捏,都快捏出水来了,最终长叹一声撕得粉碎扔到马桶里冲掉了。且不说她不是科班出生考上的可能性有多大。就算考上了,读书的日子没有工资,她将有三年时间没什么收入。家境贫困如此,皮皮不敢冒这个险。人穷志短、壮气蒿莱就是这个意思吧!皮皮欲哭无泪,咬咬牙,将备考的书全部收进纸箱,塞到床下,眼不见为净。

从那天起,皮皮养成了买福利彩票的习惯。一周买一次,认真对奖。是啊,也许有一天她中了大奖,一切烦恼都解决了呢。

把这些说给小菊听,她听了直笑:“皮皮,你老了。”

“为啥?”

“你开始相信奇迹了。”

“可是,你觉得我应当放弃考研吗?”皮皮双手抱头,苦恼地说。

“不应当。”小菊回答得很快。

皮皮微微一怔:“为什么?”

“曾经有位老先生对我说,这世上有三种人:有些人能让事情发生,有些人坐看事情的发生,还有些人奇怪为什么事情发生了。——皮皮,你不能像我这样坐视着一切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无能为力。你得拼搏!你得抗争!”

皮皮觉得,小菊其实是个哲学家,特别是在批评人的时候。说这话时她很激动,一双枯瘦的胳膊,摇得皮皮的身子直晃。好像劝的不是皮皮而是她自己。

“可是,我的家怎么办?我爸下岗我妈退休没有我这点工资全家都过得不宽裕呢。”

“咱们算一下,你家一个月开支有多大?”

“生活费至少要两千块吧。我爸我乃乃的身体都不好,万一生病就不够了。”

“两千块?你打两个工就赚回来了。要不你辞职到我这里来吧。麦当劳最近还招人呢。我怎么着也混上了个白班经理。包汉堡这种活儿累是累,但不用动脑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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